文太后听得频频皱眉，虽然知道蒙氏的做法才对，但心里仍旧忍不住对于儿媳妇的不服管教也有些厌烦。
她皱着眉拂过鬓发，总算退让了，对嬴登放轻声音，“好，你想要什么样女人，就要什么样的，母后不管束你。但一次只能找一个，这么多你身子骨撑不住——你父皇在位时候上下半夜各换一个就很好，朝臣绝不会多嘴的。大不了哪个有孕了，我就让蒙氏装作也有身孕，等孩子生下来，说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就好了。”
“荒淫”指的是一次几个女人，只要一次一个，那么哪怕夜御十女也是美谈。
只要嬴登避开“荒淫”的问题，他想要怎么折腾，文太后根本不想阻拦。
在她看来，男子御女无数是身体康健的表现，才不像太医说的那样，会有房劳之伤。再说，若是不多多在女子身上播撒，怎么能让她的皇儿留下最多子嗣，从中挑选培养最优秀的人才呢。
狠戾之色在文太后眼中一闪而逝，她哼笑着说：“如意是个孩子，没什么本事，不过是老臣在他身边操持罢了。别看你外祖父将咱们母子禁足在太极、凤命两宫之内，但宫中一切他们这群臭男人根本想不到更换。”
“母后，你怎么那么肯定宫里人手没被动过？”嬴登躺在榻上，嘴里含着一颗盐津话梅，含含混混的问。
文太后笑着拂过儿子额头，“如意的人要是真接手了宫务，他每日行踪如何还会传递到哀家手中；更何况你想想，老臣如此防备我们母子，若是他们能把宫廷掌握在掌心，会照着以前的份例供奉咱们吗？早就找借口削减两宫的花销，让你什么都吃不到嘴里了。”
嬴登想起如意小时候每餐饭那个惨兮兮的提笼，认可了文太后的说法。
内侍监中，朱鸾微放下三朝后宫积攒下的记录，揉着酸涩发胀的眼睛，在他身边等待吩咐的福禄马上上前，扶着朱鸾微仰头后倚在椅背上，为他揉着眼周穴位。
朱鸾微逼着眼睛自言自语：“太-祖时候，宫廷之中花销很是节俭，到了先帝十一年才忽然奢侈起来。划出来第一笔银钱购买西湖鲜鱼的时候，和文夫人暂居太后凤鸣宫被先帝遇上的时间重合了。从此以后，先帝给宫中大小老婆又是吃好的、又是穿好的、又是戴好的，一下子就开始花钱如流水。最多一顿能吃下三万钱，真是有本事啊，买块山上的破石头运进宫也得花几十万两银子。大秦现在国库还能粮谷满仓真是个奇迹。大司农是不出世的人才啊，我佩服大司农。”
说白了，先帝想要讨好心上人，又担心出身高贵的宫妃们不满意他花大价钱追求欣赏人，于是出了昏招，给心上人花多少钱，就比照着份例也把钱花到其他宫妃身上去，让那些宫妃里子面子都有了，不要给他使绊子。
看，老婆多了也没好处吧，至少败家这条就让人受不住。
眼睛上的不适渐渐消退，朱鸾微示意福禄退后放开自己，视线重新落回账目上一笔笔支出，忽然笑了。
没有儿女的宫妃们如今都成了太妃，早已迁出原本的宫殿，集中住在龟鹤宫里颐养天年。因为龟鹤宫房舍有限，每个太妃身边只允许有二十个伺候的人，吃食又按照朱鸾微现在定下的标准一口气成了工作餐。后宫花销最多的地方理应消失了，可每个月仍旧会有一笔笔打着太妃名号的银钱不翼而飞。
——这钱，恐怕都进了文太后的口袋，不知道被她花去什么地方了。
朱鸾微看着账本上被自己摘抄出有问题的款项，人靠进椅背里，慢慢舒了口气，脸上浮出清浅的笑意，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。
“内侍监，有什么好事儿？”福禄试探的询问。
朱鸾微闭着眼睛微笑点头，把账本推回给福禄，“把为太妃们派发财物衣食的几个管事官拜谒者，很得重用啊。”
朱鸾微瞧着一副好脾气的模样，用不着福禄回话，内侍监陪着干活的官员就已经误会了朱鸾微的意思，不断给其他官宦说好话，“太妃们出身高贵，性子嘛，嘿嘿嘿，跟出身一样高贵，平日里是怎么个脾气，内侍监您能猜出来的。先帝没了，她们仍旧仗着出身和品阶穷闹腾，平日里很是挑肥拣瘦，不好管束。若非今上勤俭，吓得她们不敢越过陛下，指不定又折腾出什么事情来呢。”
朱鸾微睁开眼睛，一副好奇的模样往前探着身子问：“哦，听你的意思，里面还有什么不可说的事情不成？”
中年宦官顺势得意的笑着挤开其他人，“今上继位后，直接下旨改了每餐一百五十道菜品，每日着新衣的规矩，下令每餐若非招待臣子，则一概五菜一汤一饭，衣袍一月一更。天高路远的，咱们管不上，可咸阳宫里除了太后和皇上兄，谁敢越过陛下去？陛下主动减了份例，太妃们自然也得减。内侍监可没克扣她们，照着陛下的衣食住行，直接减了半成，结果有位吴姓太妃要死要活的，非说要去面见陛下，问问陛下为何苛待庶母。结果你猜这事情怎么着了？太后娘娘听说了此事，直接赐了一顿正常的饭菜和一杯酒，让吴太妃自己看着办。呵呵，这人呐，哪有吃不住的苦，回头吴太妃也不哭也不闹腾了，安安静静的在宫里住下，也不闹腾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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