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的沉默过后, 苏清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，略有些忧心地道：“娘，我觉得柳轻萧不会轻易放弃的。”
“娘也知道，以那柳轻萧的性格, 既然能够攀上总督府，便绝不会轻易放弃。”楚夫人微微颔首，随即又补充道，
“你爹已经命人去查探那柳轻萧的底细了, 若是他当真会些蛊惑人心的邪术，只怕不会停止迷惑其他人。安安, 若是爹娘不打算留着他继续祸害其他女子, 你可舍得？”
苏清寰怔了怔, 对上楚夫人意味深长的眼神, 幽幽叹了口气，道：“娘你就别再试探我了。
就如他之前所吟诵的那首诗一般, 人生若只如初见，何事悲风秋画扇。等闲易变故人心, 却道故人心易变。我心意已决, 日后只当他是陌路人，又何必在乎他的死活？”
这话看似云淡风轻，实则透着坚定决绝, 让人无法忽视其中的改变。
“那好, 你告诉娘, 为何你的态度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？”
楚夫人不曾忽视她坚定决绝的神情, 也正因为不曾忽视，她才更觉得奇怪，不过饿晕了一次，为何女儿前后的态度改变如此之大？
曾经的乖顺懂事让人忽略了她另一面倔强的性子，此次闹脾气到绝食抗议，却让人见识到了她的犟脾气。
若是她醒转之后依然执意要嫁给柳轻萧，即便知道这是苦肉计，说不得他们一时心疼之下就当真同意了。
可她清醒之后，除了初时哭过一场之后便再不曾落泪过，并且十分坚定地告诉他们，不愿嫁给柳轻萧，从此二人陌路，更是将素来信重的贴身侍婢白芍都处置了……
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？
刚醒那天她就想问的，但是老爷和玥儿都阻止了她，说是暂时别去碰触她的伤口，等她自行平缓恢复一下，日后再行细究也不迟。
如今楚夫人却是有些憋不住，看女儿神色还算平静，便提前问出了口。
苏清寰闻言，却仿佛回想起什么让人痛苦之事，眸中迅速漫上氤氲之色，抿了抿唇，低声道：“其实也没什么，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。”
“噩梦？”楚夫人有些惊讶，不过细想之后又觉得确实也在情理之中，估摸着女儿如今的心智已经坚强许多，便继续问道，“安安可否告知为娘，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噩梦？”
能让人一夕之间性格大变，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，只怕这噩梦不是一般的可怕。
“娘，你真的想听吗？”提到这个噩梦，苏清寰却有些犹豫，“女儿有些担心，怕你知晓之后，会讨厌女儿。”再看楚夫人神色坚定想要一探究竟，她只能颔首同意，随后低声道，
“梦里面，女儿成功嫁给了柳轻萧，十里红妆，人人钦羡。
但是好景不长，婆母并不喜欢女儿这个出身高门的儿媳妇，表现得十分怯弱可怜，柳轻萧便也对女儿生了嫌隙。
成亲不到两年，他前前后后纳了六个侍妾入门，更是放言说她们六个名义上是侍妾，实际上都是他的妻子，一应吃穿用住都与我一般无二，更是命令所有下人都称呼她们为‘夫人’！”
“混账！”楚夫人听得忍不住拍案而起，怒不可遏地恨声道，
“攀附权贵发家，之后又宠妾灭妻，这般卑鄙无耻之徒，正该好生教训一番、叫他再也不敢做出这般背信弃义、有违伦常之举！”顿了顿，她转头看向苏清寰，急声问道，
“你可有将此事告知爹娘兄姐？你爹可有为你讨回公道？”
“没有。”苏清寰摇了摇头，而后眨眨眼睛化去那些许湿润，低声解释道，“是女儿自己要死要活闹绝食也嫁过去的，孰料成亲才多久便出现了这种事，女儿怎么好意思开口提起？”
顿了顿，她又补充道，“这也就罢了，之后的事情才叫女儿难以忍受……
女儿诊出喜脉两三个月的时候，被他那些夫人害得失足落水，小产落胎且大病一场，想找他问个清楚却连人都见不到，遣人送信到总督府也没有回音，缠绵病榻数十日后，终于坚持不住……”说到这里，她却忍不住潸然落泪，语气也多了些许哽咽。
不等楚夫人再次惊怒拍案，她下意识攥住了楚夫人的手，哑着声音继续道，
“这般对待我也就罢了，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，他居然通过女儿留下的人手，出入总督府时伪造了一些书信，构陷父亲通敌卖国的罪名，将楚家满门抄斩，只为了楚家拥有的万贯家财，为了扶助六皇子登位！”
说到这里，她的语气开始变得尖锐而充满恨意，却又带着明显的痛悔，显然情绪十分激动，“如此狼心狗肺、忘恩负义之人，实在世所罕见！
都是女儿识人不清、引狼入室，害得楚家遭此劫难，爹娘兄姐遇险！娘，女儿知道，女儿犯下这般大错，实在万死难赎其罪，女儿只求能手刃柳轻萧，亲自为无辜枉死之人报仇！”
说到最后两句时，她忽然直接跪了下去，绝美却仍显稚嫩的脸上犹带泪痕，更带着痛悔与祈求之色。
“安安快起来。”楚夫人听到她的话本就心疼不已，此时再见她如此自责痛悔，一时怜惜之情更甚，赶紧伸手将她扶起，也顾不得义愤填膺去指责柳轻萧那混账东西，只柔声安抚道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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