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妇们“哗”然哄笑,相顾掩口——这个嫂嫂倒实诚,势力得坦白!
‘啪!’中年妇人一击掌,待殿宇中又安静了,才结尾:“苏秦乃曰,‘嗟乎!贫穷……则父母不子,富贵……则亲戚畏惧。人……生世上,势位富贵,盖可忽乎哉?’”
最后一句似感叹如警句,蕴意丰富,诸位贵妇听入耳中,一时无言。
打破寂静的,是窦太后:“阿菲……”
“呀,姑母?”窦菲一惊,抬头望着尊贵的太后姑妈。
“人生世上,势位富贵,盖可忽乎哉?人……生世上,势位富贵,盖可忽乎哉?阿菲……”低低地反复吟诵,皇太后撇开一旁莫名其妙的侄女窦菲,转而朝向所有贵妇:“然……若一味趋利奉势,则何谓‘尊卑’?何谓‘仁义’?!”
如果到现在还以为窦太后的意思是针对自家侄女,那就真是傻瓜了。诸位贵妇面面相觑,一个个面呈窘迫羞惭——‘功利心’人人有,但谁都不乐意承认。
‘当年的慎夫人真的就甘于到平起平坐为止?没有干脆取而代之的野心?’部分上年纪的贵妇思索贯通,不由想起了当年的分席事件,暗生警惕:‘哪个正室不痛恨野心勃勃的偏房?哎呀呀,疏忽了,疏忽了!无意间竟犯了皇太后的忌讳!!’
“禀皇太后……”命妇们象训练过的一样,动作画一地向窦太后弯腰行礼:“妾身……不敢!”
大汉皇太后徐徐点头,嘴角弯出一抹冷峻的笑意。
连续数年无事都人流如织的栗夫人居所,在栗蕙兰卧病的日子里,访客却奇异地减了大半!后来,即便实在要对皇太子生母投好结交的贵妇们,也会先到中宫椒房殿那里转上一圈,规规矩矩向薄皇后请个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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栗夫人生病了!
值班的医女搞不定,掖庭急召御医入内诊治。写方子抓药,熬好了给灌下,御医严厉警告栗夫人的侍从必须仔细伺候,让病人少费心多休息——‘寒热症’如果照顾不好,恶化了可是能致命的!
一大群宦官和宫女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,唯唯诺诺。
入宫这么多年,好艰难熬到长子刘荣做了皇太子,眼看着好日子蒸蒸日上,以后泼天的富贵不可限量,栗蕙兰自然是更加惜命。于是接下来好几天,栗夫人完全照着医生的要求喝药吃饭,能睡就睡,任事儿都不理;直到……
捏着丝巾的手重重捶着床沿,栗夫人厉声逼问侍女:“何故?何故??速速……速速道来呀!”
也不怪栗夫人恼火。任何人发现苦心栽培的亲信在自己生病时非但不来殷勤服侍,甚至连个面都不露,都会出离愤怒的。
“夫、夫人……”侍女左看看右看看,挣扎一番才吞吞吐吐地告诉自家女主人:
那天,栗夫人去了天禄阁不多久,宦者令就来了。
未央宫‘宦者令’不是一个人来的,联袂而至的还要长乐宫‘将行’和一大票全副武装的南军侍卫。
当天在宫室内当值的所有宦官和宫娥全被带走;这些人就如蒸发了一般,自此——了无音信!
“夫……人?”眼巴巴望着女主人,侍女一脑门的问号。刚才夫人问她‘何故’,其实,真正困惑迷茫的人是她耶!
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,竟同时惊动两座宫城的最高级别内官?甚至还出动‘宣室殿’甲士来抓人?!要知道在负责宫廷安全的南军部队中,宣室殿侍卫是最厉害也是最核心的保障力量;他们只牢牢固守在天子周围,除了皇帝本人其余一概不放在心上。说句不好听的大实话,哪怕汉宫和长安城都着火了,只要皇帝陛下安然无事,这群人就能眼睁睁地袖手旁观。
仿佛被兜头砸了一闷棍,栗夫人僵僵地坐在床上,木木然动弹不得——那天唯一称得上与平常不同的只有‘武陵侯黄夫人姨甥携特殊使命来访’;而自己,拒绝了长公主。
‘还好那天没轮到我当班!否则……’想想那些以前的同僚,也不知落到个什么下场,侍女既哀痛又后怕,忍不住向天祷告:‘庆幸啊!上帝保佑,祖宗保佑……’
瞅瞅栗夫人僵硬的表情,宫娥犹豫半晌,最后还是决定把其它消息一股脑倒出来算了——反正就是现在不说,女主人以后还是会知道:
宦者令和将行在捉拿栗夫人的手下之后,同日还抓走了另一些内官和女官。这些人倒不拘于哪个派系,各殿各职司都有,名字分别是……
随着一个个人名被报出,栗夫人原就因生病血色不足的面容,渐渐煞白!熟悉的名字,要么是从太子宫就相厚的旧交,要么是刘荣成为皇储后过来效过忠的……
忠心的侍女还想说完,就见栗夫人突然双眼一翻,一声不响地直直栽下去。
“夫人?夫、夫人!”宫女吓到心脏几乎停摆,哭天喊地着扑上去,拼命托抱住女主人瘫软的身体,扯开嗓子喊救命:“来人,来人啊……”
一方被捏皱的丝巾,自苍白的指间滑出……
忽忽……悠悠……
飘飘……荡荡……
很快落到榻前;旋即,被应声而入的众多宦官和医师踩到——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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